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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魂柬到了。

如今异族封锁，大规模转移生灵亦或者资源，贵重物一类的行动定然是困难重重，但是个人行动，信息的传递却没有遇到多少麻烦，不是异族不想，而是唯有无微不至的设防才能做到完全封锁信息，即便如此，也未必就能滴水不漏，徒耗精力，所以异族也就放弃了。

自从上次参加议会之后，这是第一次，接收到来自神界方的死魂柬。

作为世家的老祖，沐雨诗，这个充满烟雨青葱，实则已经从黑暗年代一直活到今日的老古董，看着从天而降的死魂柬，不老的容颜此时也眉头紧皱，仿佛苍老了数十倍。

沐家，从那个妖后的家族中分离而出的属于人类的沐家，在世家之中谈不上没落，也从未兴起。但是只有轩辕家知晓，世家之中，有一部分世家底蕴未必就比那些有名的大世家差到哪里去，比如这只沐家。

异族突然入侵，大多世家毫无抵御之力，早已冲散，但是也有个别世家凭一己之力，接下了这种冲击，虽说没有反攻之力，自保尚且有余。

不管怎么说，从黑暗年代走出来的神王强者可不是现在批量造神可以碰瓷的。这样沉淀了十几乃至几十万年的老家伙，谁知道这段时间把根基夯实到哪一步，甚至更进一步也未必没有可能。

然而沐家虽然在她的带领下，在曾经虚祖西方边境的边缘站稳脚跟，却也只能据城而守，并无太多余力，可是前几日的议会上，那位神界使者，却要她们转守为攻，放弃眼下的地利，主动分出进攻力量配合行动。

要知道，这个城中可是有不少族中子弟，和乱世之中风雨飘摇好不容易寻得一安身立命之所的无辜之人，一旦作出这等重大决策，便等同于翻天覆地的改革，阵痛之殇在所难免，而且很有可能是恶疮，痛殇，甚至有可能挺不过去那种，只为换取一个未来的可能。

相反，如果固守从前，利用领地内已有优势，列阵成山，在异族没有大动作之前，可以坚持相当长一段时间。除非异族已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，倾巢而出也要覆灭她。

“今日城外动静如何？”

下决定之前，沐雨诗心神不宁，眼中仿佛看见了无数尸山血海，这城中并非所有人都与沐家沾亲带故，然而即便素未谋面的路人，狰狞枉死的面孔也让她有些不宁。

很快就有探报传来，异族攻势每况日下，今日便连斗志也散了许多，稀稀落落，如散兵游勇一般。这样的境地，让沐家的压力大减，甚至感觉都能重整旗鼓，收复失地了。

这样的日子总算能讨得一份安逸，真的要选择那种方法吗。

“老祖，这一批源能石已经消耗完了，是继续更换下一批源能石吗？”

源能石，虽然名字充满了富贵低端的味道，但是言简意赅，这个可以用作阵法源力，也可以维持城内灵气流通的万能能源。

只不过这种东西的来历可不简单，需要在土地上种植某种精心炼制的种子，收获之后，提纯，筛选，重煅，如此逐层提升精炼技术，最后铭刻在特殊的能源石上，下至普通壮汉，上到神将甚至更高，都有参与。

如果只是这样看，这个东西不仅提供了能源，还解决了普通人的累赘问题，让普通人也可以为城防工作提供价值，当初虚祖境内泰兴城邦内，就是因为绝大多数普通人无法提供帮助而且滋生隐患，消耗资源，所以被抛弃。

然而这种方式，不代表仅仅只有一家世家掌握，泰兴城邦内，因为被困不得不报团取暖的世家不少，当初却没有投入使用，只是因为被积压在心底深处太久，还没有及时反应过来。

因为，类似源能石的开采，是一种被公认禁用的术。

此术从最开始的种植步骤，需要浇灌的就并非是水，而是普通人的血泪，以生命的精华作为肥料。当然，人命往往是最不值钱的，因为公序良德，这个原因是那些大国所禁止的理由，而对更多完全不在乎的人来说，之所以默认为禁术，是因为此术乃是涸泽而渔，被种植过的土地很快就会腐化，无论多久都不会恢复，大地气运，资源，都将成为陪葬之物，使用此术可得一时之利，但是对于千秋万代来说，不异于自断一臂。

然而特殊时期，只有这种特殊的选择，这种禁术在异族入侵初期，很多人都潜意识的遗忘掉了，等到战争愈演愈烈，强烈的生存欲终于把那份尘封的记忆给唤醒了起来。

而提到源能石，沐雨诗蓦然想起一件事，议会中，不知有意无意，那位神界使者提到过关于这种禁术的使用，并劝诫过尽量减少这种术的利用率。

沐雨诗的目光越过重重建筑，落于城内专门划分种植源能石的区域内。土地漆黑如墨，行走之间，如坠深渊，堕入无数恶鬼与梦魇的凝视。

沐雨诗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。

“源能石，可以暂时停用吗。”

下方之人作为沐家元老，此时神情十分不可思议，哪怕是面对老祖也忍不住要顶撞一下。

“老祖，您在说什么？失去了源能石的支持，我们就等于失去了最大的阵法保障，而且因为异族封锁灵气，我们等于自断后路，再也不考虑灵气恢复的问题了，这种情况下，我们如何与如狼似虎的异族战斗？”

这种汇报本来就是遵循惯例，走个流程，汇报之人从未想过居然会有被拒绝的可能，以至于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。

“而且，一旦停用，那些与我们合作，城内攻防力量的中流砥柱如何会干休，为了开掘这个术，他们几乎投入了全部身家，才终有所成，此时停用，等于都打了水漂，会有什么后果，可想而知。”

“可是，这个术，对于土地的伤害是不可逆的，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，等于是将未来数十万乃至数百万年的前途在赌。”

“哎哟，老祖，命都要没了，谁管这些哦。玄元世界这么大，我们这所利用的才到哪一步？就是让我们用几百万年，也不见得能掠夺其根本万分之一。而且，既然世界没有在异族入侵时保护我们，我们自己自力更生，采集一点大地的力量自保总可以吧。”

沐雨诗背对着他，看不出神情，只是微微一沉寂，便感觉到城内有那么一瞬间中断的灵气源泉再次流动起来，而这，还没有经过她的确认。

“所以，其实你们早就准备好了不是吗，无论我同意与否，只是走个流程不是吗。”

“从什么角度来说，老祖都应该不会拒绝的啊。”汇报之人委屈巴巴道。

沐雨诗沉默良久，道。“哪怕是一个渺茫的未来，也比默守陈规到发烂的现在更值得赌一把。”

“他们爱如何，与我们无关，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老祖，今晚通知全城，三日之后，我们沐家离开城池。”